part6+part7
雨与羽
自从队伍变为三人后,身上行李的负担减少了许多,“有一个能不吃不喝的助手真好”我这样想。羽小姐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负担,但她却丝毫没有抱怨的情绪,反倒很荣幸能够为我们出一手力。旅途中,我们询问了羽小姐的过去,她对答如流,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或许确实如此吧。
走着走着,我们进入了一片如同森林一样的公园中。园内草木茂盛,高大的树木遮盖住了蓝天,而光线穿破这层层阻挡,穿刺到地面上。花草生长在小径的两侧,似乎这场近乎灭绝人类浩劫从未发生过一样。
“如果能早点见到这番景象就好了呢。”羽说。
(资料图片)
“说的是。”我低声附和道,“似乎现在的羽小姐还认为自己是唯一的......也好,避免了许多解释的麻烦。”
“喂——,这边有鱼诶”香站在前方不远的湖边喊道。
我们快跑过去,见湖中果真有几条大鱼在游动。
“插来一条吃也不错”香说。
“那就这样吧。”我说着,走向一旁的大树,用匕首砍下一条较为结实的枝干,用其插向湖面,水将将漫到棍子的二三十厘米处。
“其实很浅的吗?”我说。
“那就自己上咯。”转头见香已经脱下鞋袜,裤腿也挽到膝盖高。
她接过棍子,借了匕首将棍子削的十分尖锐。
“小心手。”我说。
她还了匕首,一下进入湖中,说道:“这么看,那些水深危险的标牌只是摆设嘛。”
“可能就是为了防止你这样的冒失鬼一个脚滑淹死在里面才是。”我心想。
“喂,小心别被鱼带到深的地方去了。”我说。
“多嘴,小心别在岸上被晒死了。”香压低声音说着,准备慢慢绕到一条鱼的背后,抬手将刺。那鱼像是故意装傻一样,待在那里不动。
香边用力一刺,边喊着:“喝!”鱼一下就游走了。
见她在水中的蠢样子,我不忍笑出了声,“那里会有人边攻击边喊着技能招式的啊,当这是游戏嘛。”
“切,插到了你别吃。”香扭过头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转过头,羽小姐在阴凉处,一声不吭地站着。
“害怕水吗。”我问道。
“嗯,可能是上帝的指示,记得上帝说过水是十分危险的东西,长期碰到会十分危险。”羽说。
她口中的“上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上帝还说什么了。”
“上帝说帮助别人是至善,也是至福,要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并帮助到底。还有他人说的话要遵守,不可质疑,不可违背。还有还有,要用自己的一切保护人生中认识的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
“你们两个!快看!”香举着一条大鱼说着。
“快上来吧!”我喊道。
她举着鱼快步跑过来,就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
“是条鲤鱼呢”我说。
“烤来吃。”香说。
“这怎么行,鲤鱼有福气的,不能吃。”我说
“那就让它在我肚子里为我祈福吧。”香说着用尖头的树枝贯穿了鲤鱼。
“它不诅咒你不错了。”我说。
“快,用‘Y’型树枝支起一个烤架来”香说。
“是是。”我说着便转头起身去身后草地中找树枝。
“给。”羽小姐在我将要起身时递过来。
“谢谢”我说。
此时已临近下午,我和香都已饥肠辘辘,加上香刚捕鱼归来,更是饿的不耐烦了。
“为什么还没好,我快要饿瘪了。”香说着,紧盯着烤架上的鱼。
我用小树枝戳戳鱼,判断出里面还是生的。
“还是生的。”
“好了吗。”
“生的。”
“好了嘛。”
“不行。”
“可以了吧。”
“......”
“那就是可以了”香说着便举起要吃。
“喂。”
“好烫,好烫。”
“不能急的,要慢慢来。”我说。
吃过饭后,已临近傍晚。
羽小姐凝视着天空,若有所思。
“怎么了吗?”我上前问道。
“天色,不太好。”
“是......”
“要下雨的。”
“那要快点走了,下雨不可在湖边待着的。”
“嗯,快走。”
“话说羽小姐怕水的话,下雨怎么办。”
“上帝说过,雨是滋润万物之物,乃上天赐予人间的奖励,是珍贵的,不必忌讳。”
“所以小水滴是没有伤害的?”
“可以这样理解。”
收拾好东西后,我们离开了公园。走出公园后,眼前的景象更加令我们难以置信。百米高的大楼沿东西走向横倒在路中央,就像卧龙一样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好在窗户大多破碎,我们借助窗户走进了楼体。此时天色已晚,我们便在一个如同树洞一样的五面包围的阶梯型极狭小房间中准备睡去。
羽站在房间口。
“羽小姐不用休息吗。”香问。
“我不需要的,多谢关照,只是这里......没什么。”羽说。
“那,晚安了。”香说。
“先睡了。”我说。
夜里,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在房间外,狭小的房间是那么的有安全感,是那么温暖,那么和谐,那么潮湿......潮湿?
我惊醒过来,想站在地上却一脚踩入水中。水一下漫上了我的腰。
“已经这么深了吗?”我一惊。
“羽!在哪?羽!”我边喊着,边摇晃身边的香、
“怎么,不就下雨了吗。”香说。
“快起来!”我喊道。
“什......什么?”香也吓了一跳,随即问我:“怎么会这样,羽呢?”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会窒息在这里的吧。”
“冷静,要冷静下来。”我说。
“我冷静不下来,我怕,我真的怕了,在这里,我不想在这里结束,我想......我想......”香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振作一点,我们还能从来时的路出去。”我说:“先带上行李......行李呢?”
我左翻右找却没见到那两个背包的踪影。
“在哪里,在哪里。”我说。
“快走啊,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香带着哭腔说。
“也罢了,该想想怎么出去,来时的路......这个房间的门在哪?”
“诶。”香说:“对诶,消失了。”
“怎么办,怎么办,门,门框。”我心想。
“其实,我”香渐渐停止了哭泣,说:“其实,我一直......”
“找到了,可恶,门已经在水下了吗。”
“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快猛吸一口气,拉紧我的手,门后是否有换气点只能赌一把了。”我说。
香猛吸了一口气。
“我!”
我捂住了她的嘴。
“多说无益。”
我拉着她进入水中,穿过了门框。
环视左右,我见到了羽小姐,她正站在那里,一个狭窄的豁口,弯着腰,一动不动。
我拉着香向羽的方向游过去。
羽的背上,一块硕大的柱子压在那里。
“您来了。”羽在水中说:“可能马上要说再见了吧。”
噼啪的电流声在羽的身边响起。
“为什么不走呢?您有所不知,现在我背上这个是这栋建筑唯一出路的支撑,如果松开的话,可能都走不了了吧。”羽说。
“为什么在这里呢?是因为我将你们的行李运出后,折返回来,见到这个柱子落下,便接住它,它拉住了我才没能叫醒你们呢。很抱歉还是让行李泡水了。”羽说。
“等你出去后,请开一枪吧,这样我也就能知道你们安全了呢。”羽说。
“本来还想......”电流声愈加激烈,“和您们走到最后。”羽说。
“看样子......我......”羽说。
“永别了。”羽小姐说。
我拉着香头也不回地向前游去,我能感受到,香在拉着我向后,但我必须向前,我能感受到,脸颊的水变的愈加温暖,也许这是羽留下的最后的温暖。
我带着香沿着道路游出了大楼,恰好到了大楼的另一侧,也在地上找到了我们的行李。我从湿乎乎的背包里摸出了我的枪,装填子弹,扳下击锤,对着空中开了一枪。
“砰——”
“哗————”
大楼应声倒下,我知道,她累了,她休息了。
事后我们在清点物品时找到了一个用密封盒装起来的信件以及一个U盘。
信写着:
当你读到的事后,相信我已经不在了,准确来说是真的我和假的我。这是我事先写好的紧急程序,还请不要害怕。感谢你能带着这个假的我一路走到这里,也感谢你的包容与理解。尽管你们已经带着这个我走过了很多,经历了很多,但这个世界仍旧有太多的东西我还没有看到,还没有体验。烦请带着这个U盘,这里面有着整个程序的备份,包括真的我和假的我的所有记忆。再次感谢您对我的帮助,愿您的旅途一路顺风。(用优美的行书字体写着)
很抱歉替代了羽(在整齐格式间突兀地用规范的楷书写着)
(落款是羽)
(正文中所有的“假的我”都被横线划去,在上方行间用规范的楷书写着“机器人”)
夕阳与香
“只有两颗子弹了。”我说。
“只有我们两个了”香说。
我们在楼宇见穿梭,就像时间中的旅行者,辗转多地,居无定所,将一切都视作其他时空的事情,不去质疑,不去思考。
我们就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战士,为兵粮所担忧,身边的战士,两天的朋友一个个战死在沙场,而我们,活到最后。
但是,我们就是我们,成为不了任何人,尽管世界毁灭,人类文明不复存在,但我们仍就要吃饭睡觉迎接日出日落。生存的考验是困难的,承认世界毁灭也是困难的,但只有在困难中生存,在这个布满绝望的世界中生存下来,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才能绽放出“生命”这一个与生俱来却又万分珍贵的东西存在的价值。放眼漫漫历史长河中,生命的存在是那么渺小,改朝换代,世纪变迁,战争瘟疫,这一个个老生常谈的事件之间,是多少生命的出现,又是多少生命的消失。而我们,是否是这世界尽头最后的微光,又是否担得起这世界最后的光芒?不用去想,不要去想,只要我们还在散发着光芒,只要这点微光还存在这,哪怕多照亮一分,多照亮一秒,都是有价值的。
但是谁来见证呢?当我们这点微光散去后,又会有谁能记住我们呢?我们作为光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在这里,就在我们的心里。古代学者哥白尼曾提出过日心说,尽管被推翻了,但仍旧有其出现的价值。我们何尝不能提出一个“吾心说”让世界绕着我们转呢?毕竟,人死后的世界是不可知的,死后这个世界就消失了也是存在一定道理了,而这个至关重要的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光芒,是温暖自己的。
一路上,我和香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到下午,我们走到了一处下沉剧场。
“来嘛,毕竟只有我们两个了,来表演嘛,来演给我们自己看的。”香拉着我走过去。
台上树立这各样表演的道具,似乎是灾难来临时这里仍演着一台戏。
抬起头,香已经登上了高台。
“来嘛,《罗密欧与朱丽叶》总听说过吧,我是朱丽叶,你来当罗密欧。”香说。
这部剧我确实听说过,但她为什么要演这样一出尴尬的戏出来呢?
“快点的啦,到你来翻窗户了。”香说。
我依照剧本中动作,来到窗前,伸出手。她拉起我的手走下高台,慢慢跳起舞步,虽然我不会舞蹈,但我还是随着她的架势舞动着。
“对,来嘛,我想想......现在应该是我要嫁给别人了,哦,我的罗密欧。”香说着要松开手,并用手捂住额头,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我没有松开手。
“对了就是这样,现在我是提伯尔特,刚刚干掉你的好兄弟。”香再次拉起我的手,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准备我决斗了吗?”我轻轻推了香一下,说:“嘻嘻,别开玩笑了。”香转了两圈假装摔倒在地上,说:“哦罗密欧,是你赢了,你太强大了。但是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的。”香走上高台说:“现在宣判,流放罗密欧!”香停顿了一下,小声说:“你应该喊一声‘不——!’之类的。”我照做了,“不——怎么会这样!”香轻轻笑了一声,随后走下高台。
“就坐在这里吧,看那,是夕阳。”香指着前方说。灿烂的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是那样温暖,是那样的令人眷恋。香继续说“之后朱丽叶为了逃婚喝下了毒药假死,却被罗密欧误认为是真死,随后罗密欧喝下了自己带来的毒药。就到这里。”
“之后呢”我问。
“你有带着枪吧。”香问。
“嗯。”我如实回答。
沉默的几秒之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等等,什么意思。”我打破了宁静。
“就是这个意思。”香说:“渐渐的我发现‘要为自己而活着’这句话是那么的空虚无力,说的就像是不活着就没有价值一样,你说,死也是人生命中的一部分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如果死掉的话也是走在人生正确的道路上对吧。”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未免跳过太多路了吧,人生还有那么长,为什么不去完整的走完呢。”
“你知道走下去的话这个世界也不会改变的对吧。”
“......”
“你愿意继续生活在这样漫无尽头的绝望吗?”
“......”
“你愿意继续为了自己这样的一意孤行而奋战下去吗?”
“......”
“那就给我吧。”
我交出了枪。
“还有的。”
我交出了两发子弹。
“拿好,由我先开始吧。”
她把枪递到我的手上,并用她的手握着我的手。
“闭上眼睛。”
我闭上了眼。
在我的耳边想起的一阵耳语。
“我喜欢你。”
“砰——”
我不敢睁开眼睛,但夕阳,血红的夕阳一直在试图钻入我的眼睛。
“啊啊啊——”我呐喊着。
枪口对准了我的太阳穴。
“叮——”
“叮——叮——叮——叮——叮——”
我取出子弹,砸开弹头,里面流出了水。
不知何时,夕阳已经落下,夜幕降临,我起身,向着心中的北方走去。
没有饥饿,没有痛苦。我扔下了所有,只带上了这把枪,还有这颗不可能再激发的子弹。无论多少次射击,都没能让它击发。
坐在这里,这块石板上,我再次扣动扳机,仍旧是一样的结果。
“对呀,还有一种方法。”
我走上建筑物的楼顶,眺望着四方,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野营的帐篷,路边的加油站,亮光的路灯,美丽的公园,倒塌的高楼,以及,代表终点的剧场。
我纵身一跃,强大的下落感使我意外,更让我感到诧异的是,我心中丝毫没有恐惧。
猛的一下,我醒来了。
香蹲坐在一旁,我的身上正盖着舞台的红布。香正拧着毛巾,将要敷在我的头上。
“啊呀,你醒了。”香说。
我想起来,但被阻止了。
“抱歉昨天跳的太狠了,没有照顾你的身体。”香说:“看你的样子,难道你忘了吗?正当我宣判流放罗密欧的之后,你喊了一声‘不——’然后就昏倒在那里了,我一摸你的头,烫的很。”
“原来如此,还是要为别人活着吗?”
“啊呀呀,你又在说怪话了。”香说
“不对,是要为重要的人活着。”
“你快休息吧。”香说。
我掏出枪,装入两颗子弹,连续两次击发,连续两声枪响。
“你在干什么呀,吓到我了。”香说
“要,直到永远。”
“嗯嗯,直到永远。”
“那个,你有没有说过,喜欢谁之类的话。”
“诶~这个嘛,应该没有被听到的吧。”
“听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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